2006年5月9日

✪夜奔

夜奔──Fleeing by Night

 導演:徐立功(Li Kong Hsu)、尹祺(Chi Yin) 

 編劇:王惠玲、王明霞 

 主演:黃磊 飾 徐少東

   劉若英 飾 英兒

   尹昭德 飾 林沖

   戴立忍 飾 黃子雷

   歸亞蕾 飾  英兒母親

 片長:123分鐘

 出品:中央電影公司

 上映日期:2000年10月14日

  官方網站








對我來說  是意料之外,寂奔於雪夜的  不是想像中施耐庵筆下的林沖。
女主角一出場即引出此起彼落的笑聲──因為這小丸子髮型

信越過海洋,英兒和少東這對未婚夫妻感性的旁白,在天津街頭迴響:


──很久沒有給你寫信了,你好麼
知道今秋是你的歸期,心裡有莫名的高興
我該送什麼當作見面禮?
真是不可思議,我們那麼熟悉,怎麼可能還沒有相遇。
告訴我,你最想念什麼,關於家鄉的事。

──我離家太久,家鄉對我,比異國還要陌生。
很多看來理所當然的情感,其實並不純粹。比方鄉愁,親情。
雖然讀過許多對它的描述,但我找不到屬於它的聲音,顏色和氣味。
還有愛情,理所當然的愛情。這對我是另一個諷刺。
我的感知依靠接觸,好比琴弓壓在弦上擦出來的聲音,
至少我可以聽見它,感覺到它震動我的指尖和胸口。
我不迷戀虛構的世界。

——你的話讓我慚愧,我是這樣心甘情願的沉迷在一個虛構的世界裡,
那些戲台上的忠義和情愛。昨天看了《牡丹庭》的尋夢,還是哭了,
比起現實生活,我更熟知那些戲曲故事裡的人,
他們的悲喜冷暖,有時候一句唱詞就能讓我落淚。
我但願你,不至於覺得我可笑。

─—不。
也許我回來,是為了在家鄉埋一滴眼淚,好讓我這一生,也有鄉愁。


此時,榮慶班搬進韋家的雲天樓,戲痴英兒與戲子林沖有了幾次小插曲。

英兒:「是他!我發誓在這一刻前,我從來沒有想過,
他就是榮慶班挑樑唱夜奔的武生,

──那一張安靜的臉,那雙總是迴避開的眼睛──即使見過他的身手,我還是不能相信──」

( 林沖,似乎把自己的心思和感情埋的很深很深,沉靜冷然的面容,
讓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個沒表情的啞巴......所幸只是寡言 )

少東歸國,為英兒帶來水晶大提琴;而英兒,為少東帶來林沖。


『林沖夜奔』,碩大的空蕩戲台上,不加任何的佈景和道具,只有武生林沖

颯爽英姿,狠狠吸引住每個人的目光,贏的滿堂喝采。
「數盡更籌,聽殘玉漏,逃秦寇。」

我始終想知道,當你的眼睛觸到林沖的那一霎那,你究竟看到了什麼。
我不是看,我是聽。我對聲音極其敏感,一開始我被他唱腔驚駭。

我問:它聲音從哪裡來?它離得那麼遠,聲音卻可以像一根錐子直錐進我的心裡。

我不知道他在唱什麼,可是我竟然聽到他胸口一種鬱悒和悲憤,
那是千軍萬馬化作一滴男兒淚,那是暗夜孤身被棄置在荒野裡的悲涼。

我能懂。空蕩蕩的台上,連一塊簡陋的佈景都沒有,但那是一個世界,
隨著他的肢體,他的眼神,我像被催眠一樣,接受一切他給我的想像,
山路,廟門,月冷星稀的寒夜,他存心要逃。


兩人親近林沖,向他學習一些京劇表演,結為好友,也相伴出遊。

印象較深是在古石長城,抽著菸的兩人對望彼此,

還有英兒戴著紅圍巾在長城上吼出「懷揣著雪刃刀」的模樣

「望家鄉去路遙,想母妻將誰靠」林沖鏗鏘的唱詞 ,悠悠回揚天地~



這夜。英兒回家,林沖原欲回歸處,坐在牆頭,叫了聲少東的名字,

一掀長袍,一躍而下,動作乾脆利落,英氣非凡。

他走到少東面前,一手撫胸,輕聲道──我這兒,記著你。 
(
因為畫質差燈光暗,看到這一幕時我還一頭霧水
... 是表白嗎? )

聲音輕輕的,但目光堅毅,少東不由得一呆,待回過神來,
他已縱身躍過牆去。(似輕功耶,好神奇  )


黃子雷(戴立忍 飾)陰晦的壞人臉上明明白白刻著『不懷好意』四個字,
惡息橫然,縱使一身貴氣,但霸道傲慢的態度實在讓人很想把他踩在腳下


(P.S.左方是戲班主人)

黃老闆每天包林沖的場,請他夜宵。林沖萬般無奈下,只能在妓院的夜宵前被灌得爛醉如泥

他毫不掩飾表示對林沖的慾望和佔有,尤其是那場床戲,雖不過份拍出,
但垂涎蹂躪地,變態表情直臻極致  
( 作我身旁的小牛也很激動ing,但身後的小丁卻睡著了 = =|||   )



林沖身後的傷痕累累不意被英兒發現了,但他選擇沉默

英兒為林沖承擔這樣一個秘密;這是林沖為了一點點快樂所要付出的代價啊!


當黃子雷為了強請林沖吃夜宵與少東撕破了臉,一掌拍碎了象徵著財富的玉扳指

林沖沉聲說服從隨他走,與少東間也有了裂痕。



莫約是這個時期,榮慶班搬出雲天樓。林沖受嚴重風寒,病了

探病的英兒一語道破她對戲班主人只會剝削林沖的嫌惡

林沖:「謝謝妳的照顧──這段日子──
英兒:「林沖!你別跟我說這些!」
林沖:「那我就沒別的可說了!」
英兒:「換個班子唱嘛!你現在有名氣了,哪兒不能唱呢?為什麼──
林沖:「只要還唱一天,到哪兒不都一樣?──
英兒:「你為什麼不端起架子呢?現在是他在靠你吃飯!」
林沖:「──我是吃他飯長大的!──更別說他是我師父了!少東……最近好嗎?
見到他的時候,幫我問候一聲。」 

林沖,杳然無跡


直到,不期而遇。

在浴室昏黃的燈光下,少東剛一開口說話就被林沖緊緊摀住了嘴,

此時的不讓說不是不想聽而是不想讓別人(黃子雷)聽到,

這是一段情真正拉開序幕的標誌。

等封建社會的遺少黃子雷循聲追出去時,

他們大約已經坐著汽車奔馳在大雪的夜裡了。


困於無油的雪夜,在曖昧的氣氛中,林沖拋棄了所有的依靠,班主及黃老闆,

決定讓少東明白他的愛。他緊緊握住少東的手,慢慢向少東靠近,唇與唇間,

但少東推開他,退縮畏懼地,壓抑已存在的情感,逃開。 


「那個大雪的夜晚,當我一個背轉身,我和林沖既是生離,也是死別了」

他已經無法再把他找回來。

一邊是中國戲子對同性之愛的堅決,一邊是接觸西方文化的人對同性之愛的舉步為艱。

少東的一個背轉身,林沖與他便是永別了。



「商會主席之子徐少東,擔綱夜奔;雲天樓挑樑武生林沖,搏命相隨。」

劇情急轉,少東那晚與林沖見面的事被黃子雷染成醜聞,受禁閉於家裡

而一日,林沖發現班主對師弟亂來企圖奪其童真...憤而殺死戲班主人...

於是,節奏加劇,林沖的逃亡開始了。
( 這時候小牛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,在耳邊分散掉我的注意力  )

林沖:「──我殺了人,我殺了我師父──我得走──現在──

英兒:「我不會為你轉一字一句的,我知道你來找我就是因為怕我牽掛,

至於你要跟少東明白什麼,你自己去跟他說,他就住
──
們根本把我當傻瓜,我覺得我連朋友都不如。

林沖:「我要妳跟少東好好過日子!以後唱到望家鄉去路遙的時候,還能夠想到我!」

他辭別英兒,帶著她的一個擁抱、水晶大提琴和逃亡補助金,離開原本的世界。

少東:「我不能愛他!也不可能愛他!──

英兒:「──你也不可能愛我!你走吧!──我寧願我們可以寫一輩子的信,

──寧願守著你每一寸心,我也不要你把心埋起來,作我『理所當然』的丈夫。」

少東:「我從來沒有對你隱瞞過什麼。我只是把我自己給迷失了!」



少東:「我並沒有找到我要的答案!──我甚至連林沖的下落都沒有找到,

他消失了,我逃回美國
──

二次大戰。

 

少東:「妳像是我和這個世界的臍帶,讀信和寫信使我相信,
我還在
這個隨時等著末日要來的程式裡活著!
──活著究竟是不是一種悲哀?我答應你要找到答案,否則,
我願意把我的觸角
折斷棲身在這裡,一輩子!──


「這些年,我的夢始終在那條雪夜的路上無止境的奔跑;

或者趕赴醫院,見他最後一面,握住他的手,對他說出我的愛。」










【相關連結】

 KingNet 影音台--聞天祥 影評專欄   夜奔
 

 夜奔:轉身之後,生離死別

夜奔》:放逐異己的情感

 夜奔~一個追尋愛的故事

 夜奔






轉自天涯社區影視評論

再一次重逢林沖,並沒有感到意外,在第一遍看的時候,就預約了今天的重逢。依舊是那張悲哀的臉,或許說悲哀這個詞並不恰當, 因為更多的時候,在那張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感情流露。在現實生活裡,他並不是那個英姿勃發的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,他只是一個戲子,沒有家庭,沒有來歷,沒有身世,沒有父母,沒有姓名,沒有朋友,沒有愛情,於是想起了席慕容的一首詩《戲子》:今生今世我只是一個戲子,永遠在別人的故事裡,流著自己的淚。在那張安靜的臉上,只有隱藏,只有逃避。

  一個人的臉是一種密碼,而這種密碼是可以破譯的,康德曾經這麼說過,所以我想,以這樣的一張臉出場,那麼注定只是一個悲劇。

  直到少東和英兒的出現。林衝出場,唱:數盡更籌,聽殘玉漏,逃秦寇。剛歸國的少東恰巧被英兒帶著來看戲,他聽見了林沖的那個聲音,少東對中國的傳統文化瞭解不多,然而在那個瞬間,他回過頭去,他看著林沖,我想在這個時候,故事才是開始了,少東從美國歸來,並不是來家鄉埋葬前生的鄉愁,只是來重逢這段未被了結的愛情。半緣修道半緣君,在少東回首的剎那,我相信了。

  山路、廟門、月冷星稀的寒夜,林沖夜奔,為了一種無可抑制的悲憤,逃向一個不可知的地方。從容而壓抑的唱腔從近在咫尺的舞台傳來,然而少東卻是覺得這樣的遙遠,他聽不懂秦腔,然而他看得懂那舞台上林沖的一舉一動,林沖的眼神若有若無的飄過來,少東彷彿被催眠,為了一種前生的約定,他們應該走在一起,然而卻要逃避,為了一種不可言語的情愫,或是為了對英兒的責任,只是這次逃避的是少東。

  大雪紛飛的夜晚,在少東的車裡,林沖牽起少東的手,身體慢慢的靠向少東,那渴望的眼神,然而少東開出車門,慢慢的走遠,再回過頭去,林沖已經消失,車裡空蕩蕩的,外面依然是滿天雪花,少東沒有去追趕林沖,也許他相信為了那個約定,林沖會回來,卻是不知,一個轉身,便已經是生離,也是死別,我們沒有第二次機會。第一次看到這裡,淚水撲簌而下,不是為了他們的愛情,只是覺得上蒼過於苛刻,連一個回頭的機會都未曾給過。回過頭去,已是滄桑若夢,再看著林沖,竟然只是一罐輕飄飄的骨灰了。

  也許我想,這並不是一個關於愛情的故事,而是一個逃避的故事,從古代到今天,從中國到美國,從生到死。愛情需要面對,所以我不轉身,即使面對所愛之人的死亡,我依舊要直視,就算是萬千苦痛,我也要讓他在我心間劃下印痕,籍此證明,他曾經是存在過的,籍此來對抗時間,使它不能帶走我指上的感覺,不能使我的雙唇麻木,也不能使我看到的人只是一座冰山中的幻象。愛,既然存在過,我就要讓它永存下去,所以我不轉身,我不逃避。

  回到美國的少東,其實生命已經終結,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,戲台的帷幕已經落下,他會不會想起他,英兒和林沖在長城上的情景?電影中唯一一處的亮麗的鏡頭,藍天白雲,古老的長城依然高緲,林沖抑鬱的唱腔從長城上慢慢的飄散開來,英兒和少東靜靜的看著林沖,被他的聲音所籠罩。少東曾經說過,我不知道他在唱什麼,可是我竟能聽到他胸口那種抑鬱和悲憤。那是千軍萬馬化作一滴男兒淚,那是暗夜孤身,被棄落在荒野裡的悲涼。我能懂。其實少東不懂,至少在林沖活著的時候他並不懂,林沖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讓他此生安定的避風港,在那裡他可以停泊,可以走出那一生的黑夜,在那裡,他不需要夜奔。少東不懂,懂這個是黃子雷,在林沖最落魄的時候,他找到了他,他們在床上繾綣纏綿,此時少東和林沖隔著一個太平洋,跨過這個大洋,花去了林沖的一生。

  少東在美國依然拉著大提琴,以此維生,我曾經想過在那小小的舞台上,一把大提琴佔據了舞台的中心,是一種怎樣的尊貴和豪氣!然而,在少東的提琴下,巴赫已經失去了那種生命的律動,那把弓在弦上麻木的滑過,少東的思緒卻在北京,他要去醫院裡,他要握住林沖的手,對著林沖說出他的愛。我不知道這是一種贖罪還是愛的重新開始,其實也已經不再重要,少東匆匆老去,變成了一個踽踽而行的老人,總是對人說,有人走過我身邊,問我這三塊墓碑。我說,這裡埋的一個是我妻子,一個是我愛人。

  最後是蕭亞軒的《夜》,只要給一苗火光,眼前就變成港灣...愛,真的很容易,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晚上,請握住愛人的手,為他點燃一根火苗,不要拉開車門,不要轉身離去,不要讓雪花在他的臉上慢慢的融化。只是月亮和那個時候一樣的蒼白,故事也和那個時候一樣的蒼涼,一個轉身,一個蒼涼的手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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