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筆│我討厭作文

身為受義務教育的國民，我們有漫長的學生生涯在與作文搏鬥，

「我討厭作文！」相信這是很多學生共同的心聲......

如果要劃分喜歡不喜歡寫作，我想，我屬於前者。


作文要怎麼寫？小時的我睜著圓圓的眼睛，拿著本子跟爸爸求救，

爸爸放下報紙，嚴肅地戴上眼鏡，圍在我身後，教我一個字一個字刻畫，

檢查錯字、通順文意，並告誡：「跟老師說話一定要尊稱『您』喔。」

小小的我懵懵懂懂，交出爸爸的文章，爸爸有時也不知道怎麼寫，我們就翻作文範本。

直到有一次的課堂寫作，寫了一篇《我的媽媽》，大受老師好評，

然後他們說：「這個孩子有寫作的天份。」於是我留下來接受課後的作文輔導。


這一切怎麼進行的？似乎很難說得清，我第一次覺得討厭作文，是在作文比賽裡。

在代表學校出賽前，都有校內初選，我在文章中慷慨激昂，用心極其迎合主任(主審)的口味，

所以理所當然得第一名，坐著遊覽車出校比賽了。

小學作文比賽的題目，嗯，不外乎《飲水思源》、《得與失》、《一本書的啟示》等等，

要寫出有條理的內容、名言佳句、結構完整又字句鏗鏘，嗯嗯，我明白。

但偏偏那次作文題目寫《家》，那時我腦中只有這一句：「家？供我心靈停靠的港灣。」

然後完全空白，很不通不通，缺乏感情和創造性，我想我是受作文範本的遺毒太深。

後來當然沒得名啦，主任跟我說的時候，那安慰的眼神我記得很清楚......。


後來我厭惡議論文。

我們這年代不用寫說要反攻大陸、解救陷於水深火熱中的大陸同胞了，

但是論點的陳述要有穩固的基石，冠冕堂皇的話寫久了，活像勸世語錄，

諷刺的是，那些我寫的，我自己也做不到，無法說服自己，而我有什麼資格這麼寫呢？

抱著這個疑問，我國中比賽的名次由一漸三，我不甚在意，幾乎有點逃避。

到高中的時候，甚至不愛動筆了，總覺得會在字裡行間洩漏出我的缺陷，

寫出來的文章硬梆梆的，要描繪沒描繪，要感情沒感情，要理論沒理論，

想要隱藏什麼？黑暗在耳邊呼一口氣，輕聲說：「江郎才盡。」


我到現在都還寫不好作文，我腦海中寫作的材料僅存不多，

我的語句失去精確，漸漸模糊應有的輪廓，我的思考平板，不夠新穎。

但是，作文優劣不是全部，重要的是真正放開心、真正的話語，

書寫的心情，是戒不掉的癮......何妨呢。